坚持爬墙的诺北

【丹贝】无题(同一个主题的以利亚贝莱视角)

是联动@CL 的那篇丹贝,以利亚贝莱视角



你有死过吗?

相信我,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人们总想象死后的人能去往各种各样的地方,天堂,地狱,伊甸园,etc,etc。实际上,死后的世界就是——什么都没有。回忆一下你睡得最舒服的一觉,那种闭上眼睛后就完全失去知觉的无梦的睡眠,那就是最接近死亡的东西,只不过你还会醒来。

——所以当我在实验室里睁开眼睛的时候,我感觉到的也只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,只不过一切都变了。病房变成了实验室,苍老发皱的皮肤变得光滑紧实,白发变回深色,唯一不变的只有守在我旁边关切地看着我的丹尼尔——不,就连他也变了。一切都变了。

耶和华啊。

我站在月球基地的落地窗旁,凝视着远处湛蓝的星球。丹尼尔站在我身边,他刚给我详细地讲述了在我缺席(死掉)的两万年内人类如何发展,地球如何被遗忘,他又是如何把我带回来的故事。我震撼于银河帝国的历史和心理史学的发展,但其他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惊恐。而令我更加难过的,除了自己的故乡——地球——的命运,还有丹尼尔。我短暂地寄希望于他是唯一能够维持我和过去生活的纽带,直到他告诉我他换了六次正子脑。

好吧。

经过了两万年,我的记忆也清晰地犹如昨日重现。在我们第一次任务中,丹尼尔告诉我,每个正子脑都是特殊的,所以更换正子脑相当于更换了他的人格,换句话说,之前的那个丹尼尔就是……死了。

而他,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丹尼尔,已经更换了六次。

我想我一定是不小心把我的失望写在了脸上,因为他忽然看起来有些不安,并且带着疑问地开口了。

“……以利亚?”

我深吸一口气。“所以……你其实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?”

“……具体还是要看你是怎么想的,我有我自己全部的记忆,就算是三万年前的细节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。”他小心翼翼地回话。

“但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认识的,和我一起经历了无数个案件的丹尼尔了,是吗?”我问。

丹尼尔移开了目光,露出了我以前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神情,以人类的说法,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愧疚。这点人类一般的小细节在过去会让我感到高兴,但是现在,这只是在提醒我他和我认识的丹尼尔有多么不一样。

“……我已经变了,是的。”他叹了口气(耶和华啊,他甚至学会了这个),解释道,“每次切换正子脑的时候我的人格多多少少都会改变一些,但至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谁和我的使命。”

“但是,但是,你终究不会是——耶和华啊!”我恼怒地喊出来,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。我想起过去的那些科幻作品,那些用交换人格逃避死亡的外星种族,他们面对前一任的记忆就像是把东西存放进一个阁楼上的盒子一样,对于自己的使命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*。而丹尼尔,作为一个机器人,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,他说不定只会比那更糟。“你现在看那些记忆和使命到底是真的发自内心,还是像继承什么遗产一样?嗯?”我质问道。

“为什么会是遗产?”丹尼尔平静地说,“我从来都认同我自己的想法,就像不同的人之间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和志向,我做事都是发自内心的,就算我会觉得曾经的自己做的事情可笑,但我确信,无论我拥有什么样的人格,只要我还记得一切,记得你,吉斯卡,谢顿,人类整体和第零定律,记得我从头到尾始终不变的信念是什么,我就永远都会保护人类直到最后一刻。就算我从前的记忆真的是一份遗产,我也永远是心甘情愿地接过它的。”

看来他还是真心实意想守护人类——一个我根本没想给他安上的沉重担子。但是还有更要紧的问题。

“但是你的人格呢?”我继续问道,“那些使你成为’你’的东西呢?”**

“我认为我就是我。”

“证明给我看。”我步步紧逼。

丹尼尔沉默了。他在思考,让我回想起以前探案时我向他抛出问题时的样子。只不过现在他思考的样子更像人类,而不是一个卡壳的机器。

过了一会,他开口回答了。“……你认为什么可以定义丹尼尔•奥利瓦?”

他反倒问起我来了!

我开始在自己记忆里搜寻细节,到底什么定义了我认识的丹尼尔。我所认识的丹尼尔,天真,好奇,死脑筋,但这构不成我能反驳他的逻辑。两万年的时光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变得成熟稳重,更别说一个身担大任的机器人。这时,我的记忆提醒了我一个小细节。我想起来在我第一次和法斯陀夫见面时,我误认为丹尼尔是人类,而我如此确信的一点,就是因为对方解释说他为了查案顺利被安装了——正义感。对,如果他还是我认识的丹尼尔,那么他程序内一定还有这种正义感。

“正义感。”我抬头看向他,小声但坚定地回答。

“为什么是正义感?”

”你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就说,你为了能够探案,程序内被安装了对正义的渴望。”

“那只是程序。”

“但是你确实有股正义感,丹尼尔。”

“在切换正子脑之后这个程序也不复存在了,以利亚,”——一瞬间我感到极其失望,但是他接着说道,“在那之后我所有的行为没有一个是通过程序决定的,但我确实有正义感。”

“那你来定义一下什么是正义。”我把问题抛给了他。

“你认为我的回答可以给你一个好的答案吗?”他苦涩地笑了笑。

“我至少应该能看出来现在你对它的定义和两万年前有什么区别。”

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回答。在我和法斯陀夫争论时,他对正义的定义是:所有法律被正确执行。而当我抛出“恶法”这种概念时,他告诉我这是一个矛盾的说法。听听,多么机器人的说法。

“法律当然不一定就是正义的代表,”现在的丹尼尔缓缓说道,“恶法从来都是无处不在,法律有时也不能做到公平公正。而公平公正,合情合理才是正义的基础定义。所以我一直都认同结果正义而不是程序正义。程序正义带来的结果有时不一定是正义的,而结果正义至少可以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案。”

这番话的确比两万年前进步了不少,但却令我更悲伤了。

“那什么样的结果是正义呢,地球被遗忘,被辐射化,在你看来是正义吗?”我带着苦涩问他。

“对于地球我很抱歉,以利亚,”丹尼尔真诚地说,“有时回想起来我也不一定能认同吉斯卡的做法,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认为他是对的。”

在这瞬间我脑子里冒出了好几句反驳的话,什么“你如果不认同又怎么能觉得他是对的”,什么“因为你是个他妈的太空族,所以根本不在乎地球如何”,什么“是啊,死了两万年然后一睁眼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的人又不是你,也许你就不该把我带回来”,但最终我只是抿紧双唇,把这些话都默默吞了回去。

“如…如果地球没有毁灭,”他开口时结巴了一下,看来他意识到这番话让我伤心了,在那一瞬间我有一点报复性的快感,但是他接着解释下去,“我要应对的就可能是人类与太空族上万年的焦灼之战,难以想象两个几乎已经不同了的种族之间会达成永远的和谐,人类与太空族之间总有一个需要灭亡。

到时候可能是比一万年更久的战乱,或者太空族直到今天才彻底灭亡,这比星际战国时期带来的结果可能更加惨重,也更加难以稳定,盖娅计划也可能永远无法实行。而如果太空族胜利了,拥有较长寿命的他们总有一天还是会慢慢固步自封下来。”

……非常有逻辑,让人无法反驳。他说的是对的。我不知道在其它也许会存在的平行宇宙人类会发展出什么样,但是在这个世界里,人类的确建立了自己的帝国,发展出心理史学,而且大型战争发动的次数比我曾经在历史书里学到的还要少。我不得不相信他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,但是看着远处泛着辐射光芒的地球,我仍然是开心不起来。

“但那是你出身的地方。”我低声说道。

“那已经不重要了。”丹尼尔回答,面带疲倦地笑了笑,“我已经习惯把个人情感和个人中心的考量置于脑后了。”

……耶和华啊,听听这个机器人在说什么。我早该想到以机器人的这种性格,要想拜托他们为自己考虑考虑是一件多难的事。而我在离世前对他说的那番话,不仅给他加上了守护人类的负担,还间接夺走了他满足自己私欲的权利。我知道,对机器人讲私欲听上去有些奇怪,但那不是什么普通的机器人,那是丹尼尔,是我一直以来的partner。如果我当初能知道因为我的话让他背负人类的未来长达两万年之久,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来看我。

两万年!他换了几次正子脑在这个时间度量面前忽然显得毫无意义。这个时间足以让白骨化成灰,足以让一切感情消失,而我所认识的丹尼尔——就算他没有换正子脑,在如此漫长的时间内,也不可能回到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了。我想说点什么,安慰他或者是责备他,但我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而丹尼尔在这个时候握住了我的手。

“你是例外。”他小声说。

然后,出乎我意料地,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。“你是例外。”他在我耳边重复。

“………但是你还是变了。”我低声说。

“我不否认。”他说。

“但你仍然………爱我?”

“是的。”

不需要在做任何解释和反问,这已经足够。他在我脸上留下了一个吻,而我感到那个地方在微微发烫。

“……那么,我接受了。”我松开他,移开视线。

丹尼尔看起来有许多话想说,但最终,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:

“谢谢你信任我。”

 

*这里其实在cue神秘博士(

**原文:what about those elements that make daneel THE daneel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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